展翅,在夕阳的轮廓里

幻想,是何等伟大的事业
将一代人卷入那空灵之中
在苏醒的时候,才发觉,
原来他们已被时间抛在了后头,成为了历史
黑格尔说得对:
密涅瓦的猫头鹰只在黄昏起飞
可叹的是,
世人只知以自己的生理年龄来判断个人思想的时辰……


2009年3月15日星期日

中国农村的孩子

记得毕业之前的某一个晚上,跟鑫兄一起在光华楼的咖啡厅闲聊,从摄影、谈到教育、再论及梦想,说着说着就扯到了城乡发展、农民工子女、留守儿童、发展中的文化与道德流失、基层师资素质等一系列与“社会正义”有关的课题上。

大学四年,在中国看到的当然很多,滋润着灵魂的却是地广物博的农村,以及农村来的人。不说别的,最好的兄弟们都来自村落,尽管发展程度不尽相同。而从大一就与之结下缘分的云南,从04至08年,我更是每年至少造访一次,每次都是在昆明市逗留一天,隔天一早朋友租车,开几个小时到县城,吃了午餐后就出发前往不同的乡。有时抵达后,太阳已下山,于是不得不留宿,在寂静的夜里,望着满天星斗,遥想着各种各样与人道主义有关的问题与矛盾,时而激起心海的浪涛,时而感觉如同眼前漆黑一片的迷茫,时而体验凉风中某种莫言的荒芜。但挥之不去的,却是对见过的孩子的思念,以及对即将遇见的孩子的期盼。

在中国助养孩子上学,从来就不只是钱的问题。频繁的书信来往,偶尔让我惊喜的长途电话,让我这个心智未必成熟的大学生,得以透析这些高中生的人生取向、思想矛盾、以及心灵深处的压抑与孤单:独自在离家十几公里的县城上课,因被寄予厚望而对课业成绩的起伏战战兢兢;强忍着同学的耻笑,有时忍无可忍而爆发,到了夜里却觉得自己鲁莽的行为是可耻的,流着泪写忏悔信给在千里之外的“大哥哥”,向我倾诉内心的罪恶感;为了存钱给家里,有时一天就吃一顿饭,把我给他们的零用钱存起来,假期带回家,却遭到父母的一顿斥骂,乃至拷打,责备他们为何不好好念书,在气头上甚至说出“你看不起爸妈我们是不是”的话,或是质疑那笔钱的来历。

总觉得,我接触过的中国孩子们,小小年纪必须承受的痛与苦,是我始料未及的。于是,每一次到农村去,找个地方与他们私下聊,不论他们或是我,最后总是眼泛泪光。但身为“哥哥”,怎样也得保持微笑,就如信中不论如何都说着鼓励的话。离别的拥抱,总感觉他们紧紧地钻入自己的怀里,在无言里却传达了很多很多。

孩子们都有我的照片,我却从来没与他们合照。或许,在我的心灵深处,不愿拍下他们眼神里的失落,而始终盼望他们长大,期待他们在各自的岗位上出人头地,带着微笑回来找他们的“炜雄哥哥”的一天。也许,到了那个时候,我才能毫无顾忌地跟他们合照留念吧。


留守儿童留出问题

(2009-03-15)

● 张晓中

  屈维微(女,11岁)是重庆市梁平县文化镇英利育才小学的返乡生,今年春节前,第一次回到故乡。

  在浙江玉环县出生长大的她,一直跟随打工的父母在外地上学。今年春节前,妈妈带她回到家乡,在当地小学读书。春节后,妈妈再回到浙江,与爸爸继续在外打工,屈维微留在家乡跟随爷爷,成为留守儿童。

  日前,在她就读的英利育才小学,屈维微细声告诉记者:“我不喜欢这里(农村的家),很脏。可是妈妈告诉我,只有回老家才能上正规中学,所以必须回来。”

  今年春节前,伴随2200万农民工返乡的,还有上百万名子女,这些返乡生加入了中国农村6000万留守儿童的庞大队伍中。春节后很多父母回到城里打工,他们成了新一批的留守儿童。

农村学生

留守儿童占70%

  英利育才小学校长徐光兵表示,70%以上的农村学生是留守儿童,他们长期与父母分离,造成性格闭塞、不活跃、郁郁寡欢。由于没有家人辅导功课,他们的学习成绩也令人担忧。

  留守儿童一般上由祖父母看管。年迈祖父母文化水平很低,很多是文盲,只能协助孙儿女的吃穿,但在辅导功课方面无能为力。

  记者在教室看到屈维微时,她一个人静静地坐在坐位上,望向窗外。刚刚开学一周,她对环境及其他同学都感到陌生。

自从去年12月随妈妈回乡,她就在适应新的环境和生活。与浙江相比,梁平县老家各方面都显得落后。她最不适应的是生活和学习环境。

  她说:“爷爷家在偏僻的乡村,开始非常不习惯,觉得到处都很脏。现在妈妈走了,我就帮助爷爷洗衣服,整理家务,让家里干净整洁些。”

  换了学习环境,她也需要适应。幸好,学校是地震后重建的,课室宽大明亮,还有塑胶跑道的操场,比她在浙江的学校要好很多。

  她说:“我在浙江上的学校是给农民工子弟开的,条件很差;教室拥挤,很旧,也没有操场。老师(水平)也没有这里好。

  “现在我不太开心,但不会埋怨父母。他们送我回来是想让我多学知识,上个正规的好中学。”

  想爸爸妈妈时,怎么办?她答:“爷爷家里安装了电话,想爸爸妈妈和弟弟时,我就给他们打电话。妈妈也经常打电话问我学校的事情,鼓励我好好学习,照顾好爷爷。

户籍政策规定

在户口所在地上中学

  与屈维微相比,于云涛(男,12岁)则很高兴回乡上学。去年,他跟父母到广东东莞上学,才上了一年,就因为经济危机导致大批玩具厂倒闭,妈妈失业,年底就随母亲回乡。

  如今,他回到原来的小学,与以前的同学一起学习,是件开心的事。他告诉记者,广东小学语文(中文)课本与重庆一样,但是数学的程度比重庆要深一些。

过几天,他妈妈又要回东莞找工作。问他想不想跟妈妈一起去,他说:“不想。还是这里的学校比较好。老师和同学我也熟悉,明天就要考中学了,中学只有在重庆我才能上正规学校。”

  受访的小学五年级、六年级返乡生回故乡上学的原因不同,但有一点是相同的,那就是因为中国户籍政策,学生只能在户口所在地上中学,因此,农民工子女必须回乡上中学。

  记者从学校方面了解到,因为外省与重庆使用的教材不同,学习进度不一样,因此回乡后,返乡生必须尽快补上没学过的内容以迎头赶上;其次,返乡生的学习质量较差,因为没有家庭辅导,他们作业完成的情况都不好。

种田兼照顾孙子

农村老人非常辛苦

  记者来到于云涛的家,这里离学校大约10公里,每天早上5点钟,他就必须起床,步行近40分钟到学校。采访当天下起毛毛雨,记者沿着泥泞小路从大路步行10分钟,才来到他的外公外婆家。

  在一座破旧的房屋门口,于云涛的外祖父李培德(67岁)正坐在凳子上抽烟袋,门口有一男、一女两个小童是他的外孙和孙女。目前,他和老伴照料两个外孙和一个孙女;孙儿女们的父母都在外面打工。

  李培德说,农村老人命苦,孩子大了原本可以享福了,没想到孩子都外出打工,把孙子留在家里,他和老伴一边要种田,一边还要照顾孙子,非常辛苦,但也无奈。

农民工妈妈打工赚钱

将来供孩子上大学

于云涛的母亲李善美(36岁)在深圳打工多年,去年把儿子带到东莞上学。她说,带儿子到广东,主要是想让他看看父母在外打工很辛苦,让他珍惜钱。让她欣慰的是,儿子很懂事,不乱花钱,也很自立,很小就自己步行到学校。

  她说:“看到孩子冬天拿着手电筒在黑漆漆的外面步行上学,很心疼。但为了学知识,孩子必须上学。我们到外面打工赚钱,如果孩子有出息,将来可以供他上大学。”

  她生了于云涛一年后就到深圳打工,去年回来生了第二个儿子,虽然被罚款近2万元人民币(4500新元),但她还是觉得值得。她说:“我第二个其实想要个女儿,没想到又生了一个儿子。大儿子现在有个伴了。”

  中国推行独生子女制度,但在农村,人们普遍还是生两个孩子。但因生育第二个孩子抵触计划生育的规定,一般都得缴交罚款,罚款的数目因地而异。

  李善美说,再过几天,她就要再回到东莞找工。丈夫还在那里的一家玩具厂工作。会担心找不到工作吗?她笑着答说:“我的要求不高,只要和老公在一起,能挣多少是多少。实在不行,我就给他做饭。呆在家里没事做,还不如出去打工。”

留守儿童性格有缺陷

重庆市梁平县文化镇英利育才小学校长徐光兵说,光凭外表就能看出谁是留守儿童。“他们一般都比较闭塞、不活跃、跟人交流少、不乐观、不合群。”

  他说,目前农村小学70%以上的学生是留守儿童,长期与父母分离,有些很多年都没有见过父母,因此造成他们性格方面的缺陷。

  留守儿童一般上由祖父母看管,徐校长说:“每次开家长会,来的都是爷爷、奶奶,很少看到父母。我们跟他们介绍孩子的情况,有些人都听不懂。”

  他认为,在父母身边长大的孩子和留守儿童的区别非常明显。“两个孩子走在一起,一看就知道谁是留守儿童。父母在跟前的孩子,他们的习惯比较好,性格开朗些,喜欢与人交流,胆子比较大。”

造成留守儿童性格缺陷的另一个因素就是:老人不懂得如何教育下一辈。“管严了怕孩子父母说,因此老人们对孙子辈一般都是放纵、宠爱,使得这些留守儿童整天沉溺在游戏里,做事不考虑后果。”

  徐光兵表示,政府意识到这个问题的严重性,正计划实行农村小学寄宿制。但要实行寄宿制,首先农村小学就必须有宿舍,但现在绝大多数小学没有宿舍。

  英利育才小学前身是文化镇中心小学,在去年四川大地震中被震垮,由重庆房地产企业英利捐资1000万人民币(约225万新元)重建。现在的小学建有学生宿舍。

  徐光兵说:“我们很想利用现有的宿舍,让留守儿童住校,这样一来,老师在晚上可以辅导他们作业,照顾他们的生活。但是现在小学没有负责生活老师的名额,我们还在跟教委商量如何解决。”

  他希望出外打工的家长,最好留一个人在家照顾孩子。“现在学生教育缺失了家庭教育这个部分。如果家长能留下一个照顾孩子,对于他们的身心健康和成长都有很大帮助。”

  梁平县教委基教科欧阳科长表示,现在除了留守儿童令人担心,返乡学生的学习质量也令人忧心。“基础教育影响人的一生,家长要对孩子转学问题慎重对待。不是万不得已,不要给孩子转学,毕竟学生要熟悉一个新的学习环境需要时间,这对他们的学习时间来说是一种浪费。”

4 条评论:

哈丁古斯 说...

“孩子们都有我的照片,我却从来没与他们合照。或许,在我的心灵深处,不愿拍下他们眼神里的失落,而始终盼望他们长大,期待他们在各自的岗位上出人头地,带着微笑回来找他们的“炜雄哥哥”的一天。也许,到了那个时候,我才能毫无顾忌地跟他们合照留念吧。”

看到这一段的时候,我流泪了。真的。

beartan 说...

眼泪里,应该有很多难以言喻的感触吧……

自己是怎么走过来的,回头看,我想就像一本小说,一幅艺术。不是吗……

《一人一半》的旋律,勾起了很多的回忆。瞬间有些回到儿时,追忆流水年华的顿感……

哈丁古斯 说...

嗯,是的。有感动,也有忏悔,也有鼓励。谢谢你啦。

“一幅艺术”?你这个表达方式我实在接受不了,哈哈。

假如思想和回忆也可以“一人一半,感情不散”,那即便一个在天堂,一人在地狱,便也无所谓孤独了。你说呢?

空水瓶 说...

你最近的文章和你的信让我很难过。还好,昨天你的电话我没有接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