展翅,在夕阳的轮廓里

幻想,是何等伟大的事业
将一代人卷入那空灵之中
在苏醒的时候,才发觉,
原来他们已被时间抛在了后头,成为了历史
黑格尔说得对:
密涅瓦的猫头鹰只在黄昏起飞
可叹的是,
世人只知以自己的生理年龄来判断个人思想的时辰……


2008年11月12日星期三

回复学妹的信

其实,如果是想的问题,那还好,可以不想;但是,
那种一个人在香港的感觉,着实令我不适。当然,它有它好的地方,因为至少能够不去在乎太多的human politics,安心地与自己和大自然接触。问题是,当我看美景时,心里也就由不得有那种希望身旁有人一起分享的欲望。我所谓的平静,便是在这个过程中慢慢培养出来的。我并不坦然。我只是希望不被沸腾的心折腾罢了。于是,情感上就总会夹杂某种矛盾。用尼采形容基督教的一句话,I am rationalizing my own weaknesses。在强大与脆弱之间,学了文学的人,总是有着矛盾。要对自己真实,你就必须面对你所有的情感,而在我们学会如何坦然接受之前,我们只能是显得有些狼狈与脆弱;但同时,你有必须强大,而在我们学会如何坦然视之之前,我们只能蒙蔽某些情感与脆弱。这也许就是现在的我。

昨天听了一个关于"democratic modernism"的比较文学讲座,演讲人把现代中国作家的特征归纳为:1,seek to emancipate the audience and stimulate intellectual debate;2, discontent and conflicts of the Self;3, refusing to believe in any pre-destined answers to their questions。鲁迅与布莱希特和卡夫卡的比较,得出的是对morality, modernity, hierarchy以及democracy的某种结论。一切并没有实质的答案。"民主"的权力核心,永远应该是空的,否则就无法成就民主。

我想,如果挣脱民主作为institutional的一种理念,将其视为一种看待自我生命的lens,那么,个体其实永远在与世界对话。他不断地接收与接受各方面的刺激与冲击,但其间的理性矛盾必然让他无法适从,知道他开始真正领悟何谓"空" —— 作为一个哲学术语来看待。于是,所谓的"虚妄",即西方的nihilism,不只是一个理性思辨的结果,而是像尼采所言,它带有力量,如同悲剧总是令人奇妙地升华。也许,这也是为何鲁迅最终说"虚妄",这也是为何许许多多的现代文人最后转向佛教。与基督教的信仰不同,佛教是某种哲学思辨与psychological game。于是,它是有种正面意义的(当然,如果真"空"了,正面反面其实也就无所谓了)。在我们还没办法达到那种境界之前,而我自知还没有,我想,首先就必须去适应那种知道问题但没有答案的尴尬处境——也可以说,是不能信赖任何一个答案的openness。把传统与现代相结合,如果不明白任何一方,不是显得愚昧,就会走火入魔。现在的我,便是在试图防止自己这样,尽管有些难受,尽管可以"断念"。也许,我真的在不知不觉中,走上了五四等人的道路,即使我知道,现在的社会已经不容许这种人的存在;抑或说,要能够想当时的人那样,有种不断推动他们向前的危机感,是不简单的。但是,我不愿放弃。因为,在我不想的那一天,便是被这个当代世界吸入的时刻。作为一个civil servant,如果不要过得浑浑噩噩,就必须有这份清醒,尽管这中间有某种权力的冲突。我当然可以选择与其他许多新加坡青年一样,只顾打拼,以功名或金钱来衡量自己的成功与快乐。但是,这会让我放弃许多曾令我与众不同的东西,甚至会让我这个个体瓦解得面目全非。

所以,趁现在有那种年轻的本钱,我想不断地继续experiment with my emotions, thinking and Life,尽管很多时候,我不得不诉诸与某种让我平静的心理机制——而这个不断循环的过程,这之间那种矛盾,也正是这场试验的一部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