展翅,在夕阳的轮廓里

幻想,是何等伟大的事业
将一代人卷入那空灵之中
在苏醒的时候,才发觉,
原来他们已被时间抛在了后头,成为了历史
黑格尔说得对:
密涅瓦的猫头鹰只在黄昏起飞
可叹的是,
世人只知以自己的生理年龄来判断个人思想的时辰……


2007年5月30日星期三

Short academic essay on Tagore's Gitanjali

Since someone said she enjoys Tagore, here's sharing an essay I wrote last year for one of my literature modules. On hindsight, I wouldn't say that I've got the perfect interpretation. Especially after exchanging contact in the past 8 months with a friend in India who's doing her best for the underprivileged children, I've come to realise that Tagore's poems need to be placed in the India society (or at least a setting similar to it) for us to truly comprehend its essence. How can we understand the guilt of a self-conscious intellectual who's received the best in a land with more than 100,000 children not being able to go to school, and countless families not finding enough food to eat while the rich splurge on lavish weddings? India is today "two worlds within one". I shall not comment too much on this now - wait till I go there on 15 July. Hopefully then I can discover the "true human" hidden beneath the glories of my soul....


用上帝之美谱写的生命旋律

——浅析泰戈尔的《吉檀迦利》


印度,是东方世界的一个神秘的奇迹。在这个的国度,人的生命体悟不但与自然密切结合,而且独特的审美方式,也使感性成为一种近乎超验的、无法用言语说清楚的宗教体验。泰戈尔这个20世纪初的诺贝尔文学奖得主,可以说是将印度人这种生活情趣和哲学发挥到极致的伟大诗人。在他大量的小说和诗歌当中,《吉》是他自行从孟加拉语的“韵文”翻译成英语的“散文”形式的诗歌集,让现代西方世界真正第一次地接触印度文化的核心,因此具有相当特殊的历史意义。

《吉》出版于
1912,收诗103首,主体写于19061910年,时值印度民族解放运动的低潮期,也是诗人创作的高峰期。题名《吉》,在孟加拉语中是“献歌”之意,以敬仰神,渴求与神结合为目的,但仔细阅读了整部诗集,我们不难发现,这种表面的宗教性之下,诗人旨在是放下一切手头的工作,“懈怠一会儿”,来一次与“生命”的对话。通过对自己的审视,诗人试图在心理上克服自己亲手建起来的“围墙”、“牢房”、“枷锁”等,从中回归自身,剖析自己的灵魂,体验人类生命的本质,“在这寂寞和无边的闲暇里唱出生命的献歌”,并以此为将来找寻坐标和方向。

人生活在世上,总在寻找一种力量,用以支撑我们的所有行为、理想,乃至整个生命。诗人在《吉》当中,首先就通过仰视的姿态树立了一个“神”,希望以此在他“心中燃起理智之火的真理”,以神的力量和意志来给他行动的力量。但是,这个神不在高高坐在神庙里,而
“是在锄着枯地的农夫那里,在敲石的造路工人那里”,“和那最没有朋友的最贫最贱最失所的人们作伴”。

然而,诗人自知,“我旅行的时间很长,旅途也是很长的”,“我活在和他相会的希望中,但这相会的日子还没有到来”。他感叹,“离你最近的地方,路途最远,最简单的音调,需要最艰苦的训练”。每个人离开自己是最近的,发出心声也是最简单的,但要认识自己,要写出内心的真实,却最不简单。因为,人最大的悖论在于:他永远在试图成为他所不是的那个人,却不去做他是的那个人。他不断寻求超脱。于是,诗人认为,他必须摆脱“诗人的虚荣心”,忏悔自己,只有这样,上帝才会用他的“生命把爱的灯点上”:

罗网是坚韧的,但是要撕破它的时候我又心痛。

我只要自由,为希望自由我又感到惭愧。

我确知那无价之宝是在你那里,而且你是我最好的朋友,但我却舍不得清除我满屋的俗物。

我身上披的是尘灰与死亡之衣;我恨它,却又热爱地把它抱紧。

我的债负很多,我的失败很大,我的耻辱秘密而又深重;但当我来求福的时候,我又战栗,惟恐我的的祈求得了允诺。

对救世主的寄托,渴望上帝在自己失意时出现在自己面前,换来的却只是神的沉默和隐匿。而自己,只能“像女丐一般地坐着,拉起裙儿盖上脸”,来回应同胞们的耻笑和唾弃。

很多的诗人,往往如果不是寄希望于忏悔和救赎,则用各种口吻描绘对未来憧憬。尤其在时代变革的时代,这种情感更是突出。泰戈尔给我们最大的启示,恰恰是意识到,这些都不足以给人继续下去的力量。人最大的问题,就在于他往往忘记“活在当下”,结果忽视了上帝在“生命的许多流逝的时光中,盖上的永生的印记”。神,其实就在我们身边:

你没有听见他静俏的脚步吗?他正在走来,走来,一直不停地走来。

每一个时间,每一个年代,每日每夜,他总在走来,走来,一直不停地走来。

在许多不同的心情里,我唱过许多歌曲,但在这些歌调里,我总在宣告说:“他正在走来,走来,一直不停地走来。”

四月芬芳的晴天里,他从林径里走来,走来,一直不停地走来。

七月阴暗的雨夜中,他坐着隆隆的云辇,前来,前来,一直不停地前来。

愁闷相继之中,是他的脚步踏在我的心上,是他的双脚的黄金般的接触,使我的快乐发出光辉。

人生最大的支撑,不在于我们预先设定好的“理念世界”,也不在于我们对过去的执著,而在于我们是否时时刻刻地观察和体验自己身上和周遭的一切的“美”。

美,超出了功利,超出了是非判断,挣脱了你我此彼之分。上帝给人最大的恩赐,就是一切的色彩斑斓,以及那种“不搜求宝藏”、“也不会撒网”的儿童般的天真无邪。因为美超脱一切“世俗”判断之上,就连它的对立面,丑,也能够转化为它自身,于是,人才能真正得到“爱”。这样,才能真正地去爱自己,以及爱那些“最没有朋友的最贫最贱最失所的人们”。

但是,对世界、对人类、对作为客体的自爱,却并不能由此导向对“生命”本体的爱。因为,如果我们视“爱”为一种救赎,我们还有未能摆脱的束缚:一、是对人生的不完美和约束的否定;二、是对死的否定。由“美”导出来的“爱”,如果要上升到一个可以主导行动的哲学层面,就必须克服以上两种人类的“终极束缚”。

于是,诗人告诉我们这样的故事:

当鸿蒙初辟,繁星第一次射出灿烂的光辉,众神在天上集会,唱着“呵,完美的图画,完全的快乐!”

有一位神忽然叫起来了——“光链里仿佛断了一环,一颗星星走失了。”

他们金琴的弦子猛然折断了,他们的歌声停止了,他们惊惶地叫着——“对了,那颗走失的星星是最美的,她是诸天的光荣!”

从那天起,他们不断地寻找她,众口相传地说,因为她丢了,世界失去了一种快乐。

只在严静的夜里,众星微笑着互相低语说——“寻找是无用的,无缺的完美正笼盖着一切!

并且,他大声地宣称:“在短念屏欲之中,我不需要拯救。在万千欢愉的约束里我感到了自由的拥抱。”

他“在醒时梦中都怀着这样悲哀的苦痛”,而且“就是这笼压弥漫的痛苦,加深而成为爱、欲,而成为人间的苦乐;就是它永远通过诗人的心灵,融化流涌而成为诗歌。

而且,“因为我爱今生,我知道我也会一样地爱死亡。”世界,原来就没有超脱。人,哪怕他再伟大,终究还是人,“逃避不受征服,是我永远做不到的”。因此,注定作为上帝的“求乞者”的我们,需要“默默地承认失败”,把虚无转为一种积极的力量,能尽情地去释放自己,制造五彩斑斓的世界,为自己,为孩子,“在宇宙的完整里,感觉一次那失去的温馨的接触,直到“在净化的清凉中,融化消失”。

其实,当我们企图用富含理性的文字去剖析这本诗集的时候,或许,我们正因为无法说出一种完整的生命体验,而在破坏它内在的美。并且,既然“我的心渴望和你合唱,而挣扎不出一点声音。我想说话,但是言语不成歌曲,我叫不出来。呵,你使我的心变成了你的音乐的漫天大网中的俘虏,我的主人!”那么,《吉》便是一种必需时刻有主体参与的生命体验。这103首用上帝的美谱写的生命旋律,以感性的方式,道出了每一代人所不断找寻的灵魂之奥秘。文字构成的曲子,直击心底,使人的心灵得到一种升华的净化,“让我全部的生命,启程回到它永久的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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