友人发来邮件,说她在看刘小枫的《沉重的肉身》,并截取了一些片段给我看。读了之后,作了以下回应:
《沉重的肉身》,说实在我还没读过。看你从中节录的文字,感觉这本书不错。
说实在的,读着读着,我反而有种想逃避这些文字的冲动,甚至,有一丝的畏惧。或许,在尝试接受存在的全部时,我才真正开始正式面对自己的“支离破碎”——一种经由未消化的多面性而产生的复杂性。若以“伦理”这个核心概念来说明我目前的精神处境,可以说,我在尝试理解有外加诸于我的“理性伦理”在我体内所形成的作用,同时也在试图重构我自己的“叙述伦理”,并且在思考,究竟我有何资格与能力,在公共的平台去捍卫某种本应只是属于我自己的伦理信仰。我越来越质疑“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这个顺序的道德推理对已经有些疯狂的“现代”(或是“后现代”)世界的适用性。抑或说,若相信“内圣外王”,那只能说,这当中牵涉了太多、太复杂的问题与现实考量。
所以,我想,又是时候反诸自我,但这次要比过去几年, 在更高的知性层次上去进行思考与感受。其实,要孤立地了解自己,并不难,因为人能够找到千万个使自我麻醉的理由来适应任何的个人伦理困境——说到底,这就是无神论者之所以选择不信神的最根本原因。但要了解处于社会、世界中的自己,试图将自己纳入到一个世人的活动领域中;甚至,要掌握某种“权”来为他人制造规矩,就像老师必须难以摆脱某种“道学”的姿态一样,这就需要历练,有时也可能需要我们去接受一些自己也许都未必轻易纳入个人体系中的规范,或是必须放弃对某些问题进行太过深奥的逻辑探究,接受一般意识所能及的表层“叙述”。
也可能是这样,我才有点想逃避,因为这本书对现在的自己, 似乎有些太“沉重”。反而,我很情愿地在感受着香港这座城市所赋予我的灵感,让我看清自己这个城市的现代的人类的个体,一种与他人如此相同的存在状态——我借了李欧梵形容张爱玲的一个词,将这种状态称之为“苍凉”。当然,比起鲁迅与张爱玲,我依旧难以具有足够的精神高度,去体验冷峻与残酷。 在还未亲身经历人类之绝境之前,我想,此刻的自己,依旧相信:穿西装打领带的那位,和衣衫褴褛的那个,其实,都一样的卑微。能坦然地应对这份卑微,人才能够寻获一点点的尊严——那继续活得像个人的资格。
这就是我目前想捕捉、并希望能一辈子坚守的“苍凉”——像黑暗里吹来的一丝温热,有那么一点腥,但终究是能活命的氧气。
也许,这便是你文稿中最后一句所点中的吧:“只是设想个人的道德处境,那么,伦理问题就是个体人与一个复杂、具体的生活世界的性情关系问题”。这是我先前做得不够的;现在,正慢慢地补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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